“栗子之宴”（Banquet of Chestnuts，又称“栗子之舞”Ballet of Chestnuts）是关于文艺复兴时期罗马教廷的一则著名传闻：据称1501年10月30日，切萨雷·博尔贾在宗座宫（Papal Palace）举办了一场奢华且备受争议的宴会，邀请五十位妓女或名妓为宾客助兴。关于这场宴会的核心记载来自教宗礼仪总长约翰（约翰内斯）·布尔卡尔德的拉丁日记《笔记书》（Liber Notarum），但其准确性与可靠性在学界并无定论。

什么是“栗子之宴”？

“栗子之宴/栗子之舞”是16世纪初与博尔吉亚家族相关的宫廷丑闻叙事，核心要点包括：宴会地点在教宗的宫殿空间内、主办者被指为切萨雷·博尔贾、与会者包含若干名妓、场面奢靡并以“栗子”作为令人印象深刻的象征。它常被当作罗马教廷奢华与道德争议的缩影，却也被认为可能是敌对势力或后世传抄夸饰的产物。

历史背景：博尔吉亚家族与罗马教廷

15—16世纪之交，罗马教廷与意大利诸邦交错博弈，家族政治与信仰权威紧密交织。博尔吉亚家族的核心人物包括：

• 教宗亚历山大六世（Rodrigo Borgia，任期1492—1503）：善于运筹联姻与政治结盟，亦因对家族利益的扶持而屡受争议。
• 切萨雷·博尔贾（Cesare Borgia）：原为红衣主教，后转而成为军政强人，是马基雅维利《君主论》中部分观察的现实灵感之一。
• 卢克雷齐娅·博尔吉亚（Lucrezia Borgia）：在当时的舆论中成为流言漩涡的中心，后世研究对其名誉有一定“平反”。

在这种权力、高度礼仪化的宫廷生态里，盛宴与节庆活动是表现地位与建立盟友网络的常规手段。正因此，“栗子之宴”的故事在传播层面极具吸引力：它既符合人们对博尔吉亚家族“奢靡”的刻板印象，又与文艺复兴罗马的多重矛盾气氛相契合。

唯一的核心史料：布尔卡尔德与《笔记书》

关于这场宴会，学界公认的主源是约翰·布尔卡尔德（Johannes Burchard，中文亦作“约翰·布查德”）的日记《Liber Notarum》（常译《笔记书》或《沿革记事》）。布尔卡尔德是教廷的宗座首席礼仪官（Protonotary Apostolic & Master of Ceremonies），其职责使他对宫廷礼仪与重大活动的记录具有第一手价值。

然而，《笔记书》的文本在后世经历了多次抄传与编辑整理。争议集中在：与“栗子之宴”有关的段落是否为后世插入或夸张润饰？还是确系布尔卡尔德原文、且可信度较高？学者们在语言风格、一致性、抄本谱系与同时代旁证等方面展开争辩，但尚无绝对定论。

“宴会”发生了什么？流传版本的梗概

依据广泛流传的叙述（以布尔卡尔德记载为核心参照，结合部分同时代的旁证或传闻），当晚场景大致包括：

• 时间与地点：1501年10月30日，罗马宗座宫（常被具体指向“博尔吉亚公寓”等宫殿空间）。
• 主办与宾客：切萨雷·博尔贾主办，宾客为其亲信与贵族同侪；有说法称教宗与卢克雷齐娅亦曾在场，但此点颇具争议。
• “栗子”的场面：据称宴席之后，厅堂地面散布栗子，伴随音乐与灯烛，受邀舞者与名妓以戏谑性的方式参与表演与游戏，形成“栗子之舞”的核心意象。
• 礼物与奖赏：传闻中提到对部分表演或游戏获胜者给予衣物、饰件等礼物作为奖励，强化了场面的奢华与戏剧性。

需要强调的是，上述情节在后世叙述中经常被夸张或带有道德评判色彩；学术讨论仍建议将其视为“被建构的宫廷形象”与“可能发生的晚宴行为”之间的暧昧空间，避免把细节当作无可置疑的事实。

真伪之争：为什么说它“可信且可疑”

支持其“可能真实”的理由

• 记录者身份：布尔卡尔德身居礼仪官，按职责接触大量宫廷活动，其日记在许多事件上显示出较高的细致性与实用价值。
• 时代氛围：文艺复兴时期的罗马宫廷宴饮与表演并不罕见，奢豪与炫耀的文化语境能够容纳“出格”的娱乐方式。
• 意象合理性：10—11月恰是栗子丰收季，“栗子”元素作为现场布置与游戏道具，具有时间上的合理性与象征上的戏剧效果。

支持其“可能夸大或伪造”的理由

• 单一核心来源：事件几乎完全依赖一部日记的片段记述，其他同时代文献多为间接或传闻，无足以“独立证实”的权威来源。
• 文本演变问题：后世版本的抄传、编订与翻译，可能引入夸饰或误读；某些细节的煽动性更容易被传播。
• 政治宣传效应：博尔吉亚家族名声两极。敌对者与宗教改革后的反教廷舆论，乐于采纳并放大“淫靡教廷”的叙述以达成宣传之效。

综合而言，“栗子之宴”既非必然真实，也非纯属虚构。它处在史料不完美、后世叙述化、政治修辞化的交汇点，最稳妥的态度是保留疑问、关注文本来源与传播背景。

“栗子”的象征与命名

“栗子之宴”（Banquet of Chestnuts）与“栗子之舞”（Ballet of Chestnuts/Il ballo delle castagne）的双重命名，暗示了“宴饮”与“表演”的双重性质。栗子在欧洲民俗中常与秋收、丰饶与世俗享乐相关联。在宫廷空间中，以栗子营造戏谑感与节庆氛围，既具有季节性合理性，也强化了事件在叙事层面的“识别度”。

影响与再叙述：从编年史到影视文学

“栗子之宴”之所以声名远播，不仅因为它“惊世骇俗”的内容，更因为它被不断引用、改写与视觉化：

• 历史写作：自近代以来，多部罗马史与教廷史著作将其作为博尔吉亚家族争议的一例进行讨论，立场从“基本采信”到“高度怀疑”并存。
• 文学与戏剧：以博尔吉亚为题材的小说、戏剧常将这一场景作为叙事高潮，以强化人物的权力阴影与道德模糊。
• 影视再现：现代影视剧如《博尔吉亚家族》等作品出于戏剧效果考虑，多有改编呈现，使“栗子之舞”的形象深入大众文化。

这种不断再叙述的过程，会进一步“固化”公众记忆中的画面感，同时不自觉地淡化了史证的不确定性。因此，文化产品的影响力，是“栗子之宴”成为热门话题的重要推手。

地点与今日参观：博尔吉亚公寓与宗座宫

传闻中的宴会地点常被指向梵蒂冈宗座宫内的博尔吉亚公寓（Borgia Apartments）。这片空间由画家皮nturicchio及其工作室绘制了大量壁画，主题涵盖圣经叙事与人文主义象征，如今作为梵蒂冈博物馆的一部分对公众开放。无论“栗子之宴”是否发生，这些艺术品本身就展现了博尔吉亚时期的美术风貌与政治审美。

如何阅读这段历史：方法与建议

• 区分“史实”与“叙述”：将布尔卡尔德文本置于传抄链条中考察，关注版本差异与编辑者意图。
• 对照多重证据：参阅其他编年史、外交书信、城市记载，以判定时代语境与旁证的力度。
• 识别叙事动机：警惕政治宣传与宗派立场对事件描绘的放大效应。
• 把握尺度：拒绝猎奇式阅读，回到文艺复兴宫廷文化与礼仪传统的常态观察上来。

简要时间线

• 1492年：罗德里戈·博尔吉亚当选为教宗亚历山大六世。
• 1490s：切萨雷·博尔贾崛起，家族势力在罗马与意大利中部扩张。
• 1501年10月30日：据称“栗子之宴/栗子之舞”在宗座宫举行。
• 1503年：亚历山大六世逝世；其后，关于博尔吉亚的褒贬叙述迅速增殖。
• 近代以来：布尔卡尔德日记整理出版，学界围绕“栗子之宴”的真实性展开持久争论。

延伸阅读与参考方向

• 约翰·布尔卡尔德《Liber Notarum》（《笔记书》）的学术版与译注。
• 关于博尔吉亚家族的综合史研究（涵盖亚历山大六世、切萨雷与卢克雷齐娅）。
• 文艺复兴时期罗马宫廷礼仪、饮食与娱乐文化研究。
• 宗教改革前后反教廷宣传与小册子（pasquinades）传统的史学讨论。

常见问题（FAQ）

“栗子之宴”究竟是什么？

它是一则关于1501年10月30日罗马宗座宫奢华宴会的历史传闻，又称“栗子之舞”。据说由切萨雷·博尔贾主办，邀请多名名妓助兴。该叙述的核心来源是礼仪官布尔卡尔德的《笔记书》，但真实性仍有争议。

真的有“五十位妓女/名妓”出席吗？

“五十位”这一数字来自流传最广的版本，但由于缺乏多个独立来源印证，应谨慎看待。它可能是夸张的修辞，也可能反映了当事人对场面“规模”与“震撼感”的强调。

教宗亚历山大六世是否在场？卢克雷齐娅是否到场？

部分转述提及教宗与卢克雷齐娅在场，但这是争议最大、最敏感的细节之一，缺乏充分旁证。学界多持保留态度，认为无法据此下定论。

为何叫“栗子之宴/栗子之舞”？

“栗子”可能与当季食材与装饰有关，也因其作为游戏道具的戏剧性而被强化；“宴”强调筵席本身，“舞”则凸显宴后娱乐与表演的性质。两种称呼常被并用。

这件事是敌对者的抹黑吗？

不排除政治宣传与宗派竞争对叙述的放大作用。即便事件存在，也可能在传播中被渲染。以批判性阅读文本，区分史实与后世叙事，是理解该话题的关键。

有没有其他独立史料能证实？

目前没有同时代、同等权威且独立的文献能完整印证布尔卡尔德的记述。部分城市编年与外交文书提供的是氛围层面的旁证，难以构成“硬证据”。

今天还能在梵蒂冈看到与“栗子之宴”相关的场所吗？

许多叙述将事件地点指向宗座宫中的博尔吉亚公寓。如今这一区域作为梵蒂冈博物馆的一部分对外开放，游客可观赏皮nturicchio等人的壁画与空间，但与“栗子之宴”的直接关联仍无法确证。